雞蛋花,別名蛋黃花、緬梔子、鹿角樹、大季花,屬于夾竹桃科雞蛋花屬落葉小喬木。其花瓣內黃外白,柔嫩色澤與獨特形態恰似煎得恰到好處的荷包蛋,帶著清甜濃郁的香氣,仿佛凝聚了熱帶陽光的味道。這朵看似普通的熱帶小花,背后卻隱藏著一段跨越四大洲、綿延數百年的植物傳奇。
雞蛋花的枝條粗壯,略顯肉質,一般為綠色,老枝干則變黑。表面無毛,里面含有白色乳汁。它的葉具羽狀脈,互生,呈長橢圓形,厚紙質,多聚生于枝頂,長度在20-40厘米。花也聚生在枝頂,由數朵至數十朵花組成,花冠表面白色,內面黃色,通常有5片花瓣呈螺旋狀散開,花期在5-10月。果實為雙生蓇葖果,果期6-12月,但很少能結果。落葉后,樹干形如鹿角。
霞山“西營電報樓”舊址后側樹齡已超110年的雞蛋花樹。
命名傳奇:
三位“大佬”的時空交匯
當美洲大陸還充滿神秘色彩時,西班牙牧師門多薩在墨西哥叢林中發現阿茲特克人不僅崇拜這種香花,還用它治療發熱、潰瘍等疾病,并用于宗教儀式。他詳細記錄下這些發現,寫成《美洲植物考察報告》呈獻西班牙國王。可惜,這份報告長期塵封在皇家檔案館中,使門多薩成為植物學史上的“無名英雄”。
一個多世紀后的1695年,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派出以查爾斯·普盧米爾為首的科考團。這位被譽為“植物學界的達芬奇”的學者,在美洲期間鑒別和描述了四千多種植物。普盧米爾為人謙遜,從不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新物種。同事們不忍,決定用他的姓氏“Plumier”為這種香花命名,拉丁化后成為Plumeria。1753年,植物學界泰斗林奈正式采納這個命名(Plumeria rubra L.),使其得以載入植物學史冊。
“Frangipani”這個英文別名的由來,則要追溯到16世紀的意大利貴族穆齊奧·弗蘭吉帕尼侯爵。他獨創的香水配方成為個人標識。當歐洲人首次聞到雞蛋花的香氣時,驚嘆這味道與弗蘭吉帕尼的香水如出一轍,于是侯爵的名字也成了雞蛋花的別名。
這段命名史串聯起西班牙人的探險精神、法國人的科學雄心與意大利的時尚風潮,讓一朵小花的名字成為文化交流的見證。
華夏足跡:
異域花卉的本土融合
雞蛋花傳入中國的路徑多元而復雜:可能最早于1645年由荷蘭人引入臺灣,隨后傳入華南;也可能經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帶入肇慶;還存在經緬甸傳入云南的“西南路線”。這種多路徑傳入方式,反映了明清時期中國與外部世界的密切聯系。
廣東肇慶七星巖可能擁有我國最古老的雞蛋花樹群落。其中百年以上的古樹有31棵。古人稱雞蛋花為“貝多羅”,《星巖今志》記載:“貝多羅種來自西洋,今褚巖際彌望皆是……”清道光年間詩人黃培芳的詩句“貝多花欲愛,聊枕石頭眠”,印證了玉屏巖的雞蛋花至少有170多年歷史。
在湛江,雞蛋花是家喻戶曉的風景樹。從廣州灣時期開始普遍栽種。在本地的景區和公園,甚至在機關學校和新舊樓盤,到處可見雞蛋花樹的蹤跡。其中最老的一株位于霞山區海濱大道南的“西營電報樓”舊址后側,栽于1903–1908年間,樹齡已超110年。其樹冠龐大,枝干蒼勁如鐵,這是我見過的最有歲月感和生命張力的雞蛋花老樹。
雞蛋花開花時葉少,長葉時花少,天冷時花葉皆不見。它被賦予“離別與重逢”的花語。我童年時居住的院子,就有一棵雞蛋花樹,記憶中這是最容易攀爬的樹,可以舒服地仰躺在粗大的橫枝上。某些游子心中的鄉愁符號,或許就是一棵家鄉的雞蛋花樹。
雞蛋花。
天然香氛:
從香水主調到身心治愈
雞蛋花即使花落數日,聞著余香猶存,堪稱“天然香氛”。雞蛋花由此成為香氛界的寵兒,其花香清雅持久,自帶陽光沙灘的清新感,常被選作高端香水的主調,更成為舉足輕重的香氛原料。
在佛教的“無樹六花”中,雞蛋花赫然入列。在東南亞各國,雞蛋花花環是迎接賓客的最高禮節,也是寺廟供奉的常用獻品。在夏威夷,雞蛋花被尊為“女人花”,象征女性的美麗純潔與優雅。它作為女性飾物也有講究:戴在左耳邊暗示待字閨中,戴在右邊表明名花有主。至于有名的“夏威夷花環”,主體用花正是雞蛋花。鼓點響處,草裙舞加持手編花環,有聲有色還有香,讓人們不知不覺融入大自然,感受著那份心靈療愈的歡欣。
雞蛋花還是廣東涼茶“五花茶”及“王老吉”的主要原料之一。老廣們將雞蛋花摘下曬干,泡出的茶湯金黃透亮,帶有淡淡甘甜和獨特香氣,有清熱祛濕、潤肺止咳的功效。肇慶將雞蛋花定為市花,以七星巖百年古樹的花制茶的傳統技藝已列入當地非遺。
屬于夾竹桃科的雞蛋花樹,其枝和葉也帶著乳白色的汁液。這些含生物堿和皂苷的汁液帶有一定的毒性,但花朵里的毒性含量很低。現代研究證實,雞蛋花含有的多種活性成分,具有抗氧化、消炎等作用。
千姿百態:
自然與人工的完美融合
經過數百年培育,雞蛋花的品種已多姿多彩。除了常見的白、粉、紅三色,還培育出了許多令人驚艷的品種:“朝陽”花瓣由黃色向橙色漸變;“希洛美人”純白花瓣邊緣鑲嵌粉紅色波紋;“樹莓圣代”深粉色花瓣中心漸變為奶油黃色;“幻想”呈現罕見的紫色調;“亞瑟王”深紅色花瓣厚實飽滿;“泰國飛濺”花瓣色斑如藝術家隨意揮灑的顏料。
雞蛋花的花型有單瓣、重瓣之分,花瓣形狀有圓形、橢圓形甚至扭曲狀。有些品種擁有雙色甚至三色花瓣,有些在夜間香氣尤為濃烈。這個龐大而多樣的植物家族,既是自然選擇的奇跡,也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如果有人把這幾十種不同的雞蛋花栽培在一處,將成為獨特的一景。
看那素瓣輕舞飛揚
看那雪白暈染鵝黃
那是白衣仙子的羽衣
千縷晨光吻過的裙裳
清晨里你迎風舒展
微風中你播撒暗香
靜聽夏蟬輕吟低唱
輕觸露珠碎了晨光
當風停駐你肩膀
聽得見花兒一聲輕嘆
那首未譜完的旋律
將是秋日告別會的演唱
不與百花競獻春光
寫就夏日素箋的詩行
躺在星河下數遍流光
醉在樹蔭里吸盡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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