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于各地尋找一場雨,一場能讓我寫出恩師口中有“韻”的雨。
坐于桌前,鋪開宣紙,木桌散發出年輪獨有的氣味,手中一管毛筆飽吸墨汁,卻不知從何下筆。放眼窗外,天色漸暗,街上行人無幾,路燈昏黃、寂寥。遠處的高樓盞盞燈火,將城市點亮。天邊慢慢飄來幾片烏云,把天空遮住,準備著一場大雨。
我有些煩躁,又有些無奈。桌面那一方宣紙似乎在嘲笑我的無能,連一個字都寫不好。窗外,烏云越積越多。路燈下的人也意識到了雨的到來,步履匆匆地尋找避雨的地方。層層疊疊的烏云,鋪開在天空,一幅水墨畫,漸漸延展至望不到盡頭的天際。
手中的毛筆懸停空中,忘了放下、掛好。隨著筆尖一顆墨滴滾落于雪白的紙上,一聲響冬雷乍起,接著又一聲,大雨也趕忙落下。我起身關窗,卻不小心撞翻了洗筆水,清水傾倒。無奈用紙巾擦干桌面的水,看著那臟污些許的宣紙,我的心情越發煩躁。
驀然,看見那一場窗外的雨,編織成了雨幕。天邊的水墨畫,好像與我手中臟污的宣紙連為一幅了。我坐下,緩緩舒展,像一棵小樹,種進這一幅連成長軸的水墨畫,心中似有什么萌動了。
眼前的宣紙變成動態,一滴墨雨滴落于地面,四濺開來。慢慢地,雨水聚于一起,形成一個小雨坑。輕輕地,雨水流出雨坑,化為一條叮咚作響的小溪。歡快的小溪唱著歌兒,流向遠方,變成湖泊。
總有一天,平靜的湖水漫出湖泊,化成波瀾壯闊的大江,大江咆哮著,沖向那與天連成一體的大海。海水升騰,天又落下了一滴雨……循環往復,周而復始,一幅別樣的畫。想象如雨絲飛向遠方,從北方的山脊到南方的屋檐,從故鄉到他鄉,不斷告訴我不一樣的天地。
我思緒一動,提筆寫下“雨”這一字,拍照發給老師。終于明白了,看見一場雨,一場有“韻”的雨,無論何處,想要便能看見。
連接過去與未來的石橋上,我看見一場跨越5000年的雨,落在行人的傘上,訴說無盡的時光。苔痕層層的臺階上,我看見一場兒時的雨,輕快地落于手心,撫慰心靈的成長。白墻黑瓦下,我看見一場美好的雨,落在有情人的手心中,雙眼對視、共祈白頭。
看見一場雨,于盛世中華,落筆寫下似水流年,即便我無法寫下波瀾壯闊,也無法寫下山河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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