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然有宋風”。看完北京舞蹈學院新創排的舞劇《滿江紅》，這個直觀感受一躍而浮現于記者腦海。
舞劇《滿江紅》劇照。張曦丹 攝（北京舞蹈學院供圖）
舞劇《滿江紅》改編自張藝謀導演的同名電影，以當代藝術手法融合中國古典舞，通過多時空穿插的舞臺呈現、刻畫出一群平凡兵士與黑暗勢力進行殊死較量，如何在變幻無常、險惡叢生的歷史時刻，面對殘酷的人性考驗，拼死保存《滿江紅》的記憶，舍命傳承《滿江紅》的精神，忘我守護人世間的溫情、正義與尊嚴。
由電影而舞劇，這樣的創作路徑看似討巧，實則費力，非常考驗創作者的巧思。重塑與再現須游走于似與不似之間——太像，有因襲守舊之虞，會被詬為缺乏想象力；不像，又有攀龍附鳳之嫌，會被批評為蹭熱點。
舞劇《滿江紅》劇照。張曦丹 攝（北京舞蹈學院供圖）
創作者在兩難之間大膽揚棄，獨辟蹊徑，成功突圍，將《滿江紅》的精神意象以潑墨手法鋪陳于南宋王朝的背景板上。服、化、道、聲、光、電安排有序、交相輝映，烘托出扣人心弦的緊張氛圍和宏闊悲壯的家國情懷。在這樣的背景下，漸次呈現孫均、張大、瑤琴等小人物與秦檜、何立、武義淳等邪惡勢力的周旋較量、生死搏斗。
他們拼死守護的是什么？一闋《滿江紅》里到底蘊含著何種精神密碼？是文化，更是“剩水殘山無態度，被疏梅料理成風月”般對文化根脈的忠誠堅守——武將甘效命，士人心不死。
創作者準確把握住了《滿江紅》的精神密碼，以草蛇灰線的手法將之貫穿始終。全劇將中國古典舞的創新動作語匯巧妙融入當代藝術風格的舞臺設計。在支離破碎的宋體字點、折、撇、捺等文化符號引領下，觀眾迅速被帶入南宋偏安一隅的晦暗情境。
在這樣的情境中，創作者大膽使用意識流的表現手法——符號化意象、碎片化布局、大面積留白、戲劇沖突點狀分布，主體與背景交替閃現。角色設計上更有突破性創造——用雪泥鴻爪的手法為張大、瑤琴、秦檜、何立、武義淳設計了心理角色。人物與其心理角色如主體與鏡像、左手和右手，時而交叉、時而互搏，始終無法統一，把人物矛盾交織、沖突對立的心理活動淋漓盡致展現于舞臺之上。
舞劇《滿江紅》劇照。張曦丹 攝（北京舞蹈學院供圖）
《滿江紅》舞蹈設計不拘古典與現代、民族與西洋，一切皆因劇情需要為我所用。舞者肢體語言時而流暢、時而頓挫、張弛有度、急徐錯落，如銀鉤鐵畫、金絲鐵線，行云流水、矯若驚龍，把離亂、背叛、抗爭、不屈舞得“疏可跑馬、密不透風”。
通觀全劇，能明顯感受到審美先行的創作理念。創作者把劇情與審美有機統一，一些關鍵情節行至緊要處節奏明快如書法之飛白，既給觀眾以指引，又把充足想象空間留給觀眾，由觀眾腦海中完成審美閉環，極大豐富了觀眾的審美體驗。
該劇一肩挑、兩頭沉——既是北舞建院2024展演季的閉幕之作，也是該院2025年的開年大戲。從舞臺整體藝術效果及觀眾現場反響看，它扛下了這個重任。（記者孫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