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白史話》載:“霞洞古石柱遺址,位于浮山嶺之陽。每根石柱,下配石船一艘。原為九根(一說八根),現存七根。自浮山嶺西麓至東麓,在長15公里的弧形線上以三四公里的距離排列。石柱為花崗巖雕鑿而成,上尖下粗,微彎,縱向三面為平面,一面呈弧形,弧面朝著南海,最大的平面對著浮山嶺。它大小不一,大的地面部分高達四米多,底圍二米多,小的僅為其三分之一。在石柱旁,埋有石船一條。石船亦為花崗巖雕成,船頭船尾分明,大小各異,大的長二米,厚約二米,寬約零點八米,兩頭微翹,整石雕鑿而成。”
這些石柱石船,何年何人所置,用于何種目的,史書志書沒有記載。省內外不少專家勘察過,都是慕名而來,帶惑而歸。
茂名市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胡光焱著有《古石柱抒情》一文,將霞洞的古石柱,與高涼山的石壁天書和古銅鼓列為粵西地區古文化三謎,并說:“這三件瑰寶完整保留到今天,使茂名古文化有了神秘和爍光。”
古石柱身世未確定,許多人為它作出猜想。
有人猜想,它是鎮海針。堯時,南海龍王興風作浪,此地變成澤國,百姓成群結隊遠走他鄉。玉帝聞訊,急令鎮海大神下凡應對。大神朝龍王射出八支銀針,洪水霎時不見了。年長月久,風吹雨打,八支銀針變成了八根石柱。
有人猜想,它是民族碑。南北朝時,浮山南麓為俚人居住,北邊為漢人居住。兩族百姓你來我往,親密無間,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后來,俚族同胞走了,漢族百姓便在當年兩族人民出入的地方,立起八根石柱作紀念。
有人猜想,它是登天梯。遠古時代,八位外星人騎著八匹天馬,風風火火地來到此地。天馬不適應地球上的氣候,不久死去了。外星人只好從山上削來石頭,搭起八把天梯,一級一級地登天而去。這八把天梯,就是今日的八根石柱。
猜想仍在繼續。因為古石柱就在俚人首領冼夫人的夫家地頭上,不少人對古石柱的猜想往那俚人方向靠攏。
作這般猜想最多的,是黃山人氏武旭峰。他是旅游文學作家、民間文藝家、廣州大學中法旅游學院客座教授、廣東省旅游發展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他的頭銜遠不止這些,被譽為“黃山一峰”。
2013年夏秋之交,特大臺風“尤特”襲擊茂名,武旭峰乘風而來,破雨而訪,走遍了茂名最有旅游價值的地方,當然少不了擁有古石柱的霞洞鎮。見到了古石柱,他望柱興嘆:俚鄉霞洞,石柱根根,神秘得像寓言,抽象得如春夢。
武旭峰被霞洞古石柱感染了。再經過一番調查,一番思考,他猜想聯翩。
他猜想:這或許是俚人心目中不周山下的敬天柱。
他猜想:這或許是俚人渠帥留下的無字碑。
他猜想:當年廝殺歸來的俚人從這里回山,或高唱凱歌,或遍體傷痕,或高昂頭顱,或流淚嘆息,想到漢人們春耕夏鋤,結網捕魚,犬吠雞鳴、炊煙裊裊,不少俚人想到的是:仗還要不要繼續打下去?
他猜想:當年俚人從這里進洞,記起的是漢人居住的亭臺樓閣,茅屋瓦舍,而自己依然“跨據山洞”、“巢居崖處”,貓在“洞”里的歲月還要不要繼續下去?是民族融合,還是繼續分裂,是走向文明,還是固守蒙昧?俚人對外“不服王化”,對內“俗好相殺”的奴隸制老路還能不能繼續走下去?
他猜想:這些被俚人抬來的石柱,是根根食指,它象征著奴隸們手指青天,像《九歌》里的“天問”!
他還猜想:這些石柱是一條條船。不滿于躲在“洞”里看彩霞、渴望變革的俚人,已經備好了船,張開了帆,正在等待一個偉大領航者的到來!文明的步伐是不可阻擋的。“俚人”向何處去?浮山聽見了它的聲音!
于是,武旭峰將他的猜想寫進了他2014年的力作《冼太故里深信游·人文茂名》之中。
武旭峰心目中的“一個偉大領航者”是誰?當然是被譽作“中國巾幗英雄第一人”的冼夫人。
順著武旭峰的思路,電白區冼太夫人文化研究會一位理事進一步搜集整理了與冼夫人有關的古石柱傳說。
傳說一:古石柱是冼夫人留給馮家村的文筆。
冼夫人自結婚之日起,把家安在浮山下瑯江邊,唐時叫馮家村,后來叫霞洞堡,叫霞洞村,就是今天的霞洞鎮。
冼夫人在蜜月中,與丈夫馮寶太守漫步在瑯江邊的荔林中。馮太守說:“我老爸是州官,我也忝列郡守,但是馮家政令不通,受制于當地俚人。你是這里俚人的都老,我想度完蜜月就讓您跟我到郡衙上班,共同審案決案,助我執政,這樣好嗎?”冼夫人答道:“好。我是太守夫人,又是俚人首領,理應出力爭取高涼政通人和!”馮太守聽了滿心喜歡。忽然,看見一對鳥兒飛到河里沙洲上,太守吟起詩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冼夫人想得更遠,說出一樁心事:“咱們像鳥兒那樣雙飛雙宿不難,但對這里的新家恐怕是離多聚少了,咱們能為它留下永久的烙印嗎?”沉思了許久的太守說:“這樣吧,咱們在這里為村子立文筆。文筆就是風水學里認為會招來文運的又直又長的物體,例如高塔、尖峰、柱石等,讓一個地方文豪輩出。”“好,太好了!”冼夫人連聲贊同。
不久,按冼夫人的安排,馮家村的管家召來工匠,依照馮寶與冼夫人的圖紙施工,上浮山嶺采石,雕鑿成九根無字石柱,運回了馮家村空地上。待到馮寶與冼夫人從郡治高涼城(今陽江城)返家,擇個黃道吉日,眾人齊努力,把石柱立到了馮家村靠浮山嶺的地方。文筆果然有靈,到了馮家村的第三代及以后,文士、文官、文武雙全的人才如瑯江之水滾滾來。冼夫人孫子馮盎論兵,得隋朝權臣、詩人和杰出的統帥楊素說:“想不到蠻夷中竟有這樣的人物!”馮盎的兒子馮智戴吟詩,樂得太上皇李淵說:“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馮家村出了兩位了不起的女詩人,一位是唐宰相許敬宗之女許夫人,一位是高力士的姐姐馮媛。再后來出了明朝撫瑤主簿王禮,出了明朝進士大清官崔浩,出了清道光帝的老師,被譽為“文苑師表”的崔翼周。
傳說二:古石柱是馮家村的旗桿石礎。
冼夫人孫輩成材后,馮家村共有九將:冼夫人,陳三官,甘盤廖祝四將,夫人的孫子馮魂、馮暄、馮盎。有將就有旗,威風凜凜。上陣打仗時,旗隨將立。回到馮家村,將旗也要立起來,而且要高高飄揚。為了立這九面旗,冼夫人親自挑選又直又長的麻竹為桿,桿下立石為礎。那麻竹,當地叫車筒竹,因為硬底和韌性極好,被用來作大河筒車的材料。那石礎,是花崗巖質,耐得風吹雨打,歷久彌堅。陳隋之際,九面將旗在馮家村高高飄揚,天也紅,地也紅,那是何等氣派。在嶺南,馮家村成了第一村。在廣西欽州寧長真家庭也有點地位,但充其量只算嶺南第二村了。有道是,物極必反。到了武則天時代,馮家被誣,馮家被毀,將旗不復存在,只有旗礎永生。這些旗礎,就是今天的石柱。
傳說三:古石柱是八卦陣練兵石。
冼夫人雖然常到郡衙辦公,幫助丈夫馮寶理案,但也常返馮家村操練馮冼麾下的兵馬。因為,隋文帝有一道圣旨,冊封冼夫人為譙國夫人,開譙國夫人幕府,置長史以下官屬,給印章,許其發部落六州兵馬,如有緊急情況,可以便宜行事。刀靠磨,兵靠練。冼夫人常在馮家村的石磴嶺練兵,曾演練諸葛八卦陣。陣共八門,即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變化萬端,可當十萬精兵。動用時必須看臨何宮及旺相休囚。冼夫人得到老師留下的古兵書后,從浮山嶺運來九根石柱,以八根立為門柱,首尾相接,周圍八面;中央立刁斗,行指揮之事。練成八卦陣后,冼夫人將石柱重新安置,最大的居中,小的兩邊排,排成一段弧形,便是今天的樣子。
傳說四:古石柱是冼夫人的石船。
冼夫人幼時的家在丁村,那里臨海。冼家人和冼家軍,人人練得好水性,能劃船,善泅渡,可謂浪里白條。她以浮山下的小平原為家后,開鑿了一條運河,由沙瑯江的車塘灣經過流水塘、河仔、河陂屋、黃坑等村通向石船頭。冼夫人利用這條運河解決馮家村的飲水、灌溉、航運、演練水兵等問題。冼夫人帶領隊伍到浮山西麓砍下大樟樹,造成許多大船,軍商兩用。馮冼水軍戰斗力極強,攻過海陵島和海南島,無往不勝。神奇的是,冼夫人有石船十艘,永不生銹,永不沉淪,這是馮冼水軍的“旗艦”。冼夫人八十歲時,奉隋文帝之命巡視海南,團隊用的就是這十艘石船。冼夫人仙逝后,石船運送返回馮家村。奇跡發生了,最大的一條石船自動逆流而上,泊到了浮山西麓的石船頭村邊。其余九條石船自動靠岸,在旱地里分散停泊,變成石柱,雷打不動。九艘石船,便是九條石柱。
傳說歸傳說,猜想歸猜想。以一首詩歌來結尾吧。詩曰:
九條石柱環山峙,千載謎團傍地栽。
眾說紛紜方才愛,何須落定一塵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