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自己，嫁給了你們，嫁給了音樂，嫁給了舞臺。”18年前，梅艷芳在人生的最后一場演唱會上，身披婚紗深情告白。當時，誰也沒想到，那一聲“拜拜”竟成絕響，香港的巨星時代也隨之落幕。如今，電影《梅艷芳》將這一幕完美重現在大銀幕上，觀眾怎能不為之流淚？

但當情緒平復，疑問也隨之而來：我們的眼淚，是為梅艷芳本人，還是為影片涉及的種種回憶抑或情懷？或許這些都有，但不得不說，這樣的感動與唏噓很大程度上并非來自電影本身。尤其是片中一場張國榮葬禮的重頭戲，直接擊穿了很多人的心理防線，這樣的情節設置，未免有虛焦之嫌。

拍人物傳記片確實很難，尤其是距離當下很近的人物。梅艷芳2003年去世后，她身邊很多親近的人都還在世，諸多恩怨糾纏錯綜復雜，一定有很多無法言說或不愿明說的故事。即便是她為人熟知的演藝生涯和人生起伏，細細講來也絕非一部兩個小時的影片可以塞得下。

電影《梅艷芳》選擇了一個比較安全的編年體結構，從她4歲半和姐姐一起登臺賣唱，到19歲獲得第一屆新秀歌唱大賽冠軍，再到經歷情感傷痛、事業低谷后投身公益，直至身患癌癥完成告別演唱會，所有的高光時刻都一一刻畫。這樣的處理固然完整，但也導致整體節奏顯得平淡，甚至有些流水賬了。

看得出來，主創更想突出的是梅艷芳對舞臺的堅持，對朋友的仗義，對后輩的提攜，對弱勢群體乃至整個社會的大愛。但在這些美好的特質背后，人物內心世界的復雜面始終未能深入展開。也許是出于善意的考慮，梅艷芳的母親、哥哥以及曾志偉、劉德華、成龍、趙文卓等重要角色紛紛缺席，這樣確實避免了爭議或過度消費，但無疑也留下諸多遺憾。對普通觀眾來說，想要走進真實的梅艷芳，恐怕只能靠腦補了。

當然，如果稍微了解一下影片的拍攝背景，也無法苛責主創，《梅艷芳》的重重濾鏡，恰恰是主創對她的愛。監制江志強一直感念式微之時梅艷芳的提攜之恩，也始終未忘記她想要拍一部傳世之作的囑托，這才排除萬難拍出這部《梅艷芳》。相比電影里屢屢提到“提攜后輩”的口號式臺詞，我倒是更被影片背后的拍攝動因所感動，江志強的一片赤誠，不正是梅艷芳精神的“必有回響”嗎？同樣的，他冒著巨大風險起用新人王丹妮，為香港電影注入了新生力量，這恐怕也是梅姐最樂于看到的吧。平心而論，作為一個零起點的新人演員，王丹妮演得已經足夠好了，形似、神似都有捕捉到，只是在年齡感和氣質的把握上還略顯稚嫩。

其實，直至看完整部電影，我還是不能完全理解，那么多巨星中，為什么獨獨梅艷芳會被稱為“香港的女兒”？我想，今天的觀眾看《梅艷芳》，想看的不僅僅是她的傳奇經歷和個人魅力，更希望通過她去了解一個時代和一座城市的精神。期待若干年以后，會有新一代電影人給出回答。